2008年12月27日 星期六

那一人不是我伴

  週六打完球,晚上又是去我的地盤h*ours,引你進門並找了張沙發坐下。
你馬上引來店內所有人眼光,一方面是大家以為我帶了我神秘男友來,一方面
是你真的很帥。

  〈只有一個人不承認。對!就是在下我投反對票。〉

  雖然沒有我高,但你是一百八十,高挑修長不會壓迫人的身材。
  雖然我白你黑,但黝黑的皮膚凸顯了深邃的雙眼和清晰的輪廓。
  雖然不是壯碩,但有著因為運動自然、結實、沒有贅肉的線條。

  當晚在公館,很〈不〉巧我遇到了幾十位熟人,相信所有人都以為你是我
男友了吧?其實明明我們一起出去已不是第一次,我也無奈的澄清過無數次,
但算了,人類是健忘的動物。我那天笑笑的解釋,不〈我沒有那麼倒楣〉,你
是我隊友。大家繼續追問的下一個話題,就是你也是圈內人嗎?不知何時不喜
歡幫別人出櫃的我聳了聳肩,請有興趣的人自己去問你嚕!

  雖然是好朋友,我也知道,你的型跟我的型除了都喜歡打排球之外,其他
從頭到腳都差很多。但不免還是會有比較心理,當大家紛紛稱讚你長得很好看
時,我總是會補問一句,那麼我跟你誰比較好看?答案從「兩個型不能比較」
到「看我看久所以看膩了,但我也很好看」等都有聽過。

  我從沒有真的在乎大家給什麼樣的答案,但大概是因為這個圈子,真的是
很視覺和外貿導向吧?所以我也在不知不覺中,除了彼此互相吐槽外,也會拿
這種「虛榮心」做為朋友間茶餘飯後的話題了。

  也許太外貌的虛榮心並非健康的事,但誰不喜歡多瞄帥或美的事物一眼?
誰又不喜歡當帥或美的事物讓別人多看兩眼呢?偶爾照著鏡子,擺出唇膏廣告
女主角式的笑容自戀一下,然後損你兩句,試圖對陶醉在讚美聲中的你澆桶冷
水來成就自己,滿足幾秒鐘活在自己世界的虛榮又何妨?

  就如你所說的,虛榮心,也道出了我們在一定程度上的自信與自戀。也因
此,我死也不會說你很帥,或讓人誤會你是我的伴!

2008年12月5日 星期五

走在失序的台北

   我走在失序的台北。

  上午十一時,我步出補習班的補課教室,穿梭閃躲著逆向我的車水人潮,
每個人的臉上充斥著緊張,每輛車的引擎聲訴說著駕駛們的不耐煩。走進書店
想看本中英對照的小說學學翻譯技巧,卻被外頭的擴音器和鈴聲亂了思緒,探
出頭去才看到對街角第一銀行的外頭,有人舉牌、有人抬棺、有人綁白布條、
有人甚至裝扮成鬼神,無一不是在高呼口號要求銀行還錢。我嘆了口氣,放下
了我手上才看了兩頁的書。

  步出書店,我走在失序的台北。

  上午十一時三十分,氣溫攝氏十六度,來來往往的人們身上風衣、圍巾、
毛帽等禦寒衣物全員到齊。冷風順著大樓效應逐漸增強,卻怎樣也擋不住新光
三越外萬頭鑽動、彷彿隨時要把大門擠破的消費群眾,大家爭先恐後,深怕慢
了、錯過了、搶不到幾分便宜便會終身後悔莫及。再看看左手邊二樓的森田牧
場平時上午時段門可羅雀,卻因著週年折扣出現了人滿為患的盛況,和右手邊
麥當勞的液晶電視的新聞主播,報導著百業蕭條、台股重挫的新聞,形成了既
諷刺又強烈的對比。

  剎一個轉身,兩個年近三十的男生,有說有笑的與我擦肩而過,大概也是
要去百貨公司撿便宜的吧?其中一個說到:「不會吧?人好多!」另一個則是
說:「走吧!」他便拉起了另一個男人的手,十指緊緊交扣著穿過了水洩不通
喇叭四起的車陣,被牽起手的的男人,臉上從原本的驚訝變成了微笑,小心翼
翼的加快腳步貼近牽著他的男人。不知為何,看到這樣街上甜蜜的情侶場景,
躁動的心情不由得平靜了下來。

  失序的時空中似乎還是有著可愛的秩序存在。

2008年11月14日 星期五

與前任一同演講

  今年十一月中,替熱線到木柵的某間高中做入班做基本的認識同志演講,
同學提問了同志伴侶間可能遭遇的困難,恰巧那場是我跟前任男友B搭擋,於
是就舉了過去我們交往時的例子。

  但我萬萬沒想到,台下的同學馬上傳來的紙條問到:「為什麼你們分手後
還可以如此冷靜的一起當義工?」當時在台上的我看了差點沒笑出來,並在從
B手中接過麥克風的同時把紙條塞給他,B瞧了瞧便噗哧得笑出來,與我會心
的對看一眼,大概心裡八成也在想:「莫非我們應該要扯頭髮或甩巴掌打一架
嗎?」總之感覺這和是不是同志伴侶根本無直接關係。

  其實,和B在一起時,沒想過我們會結束,自然沒想過要是分手後,要以
什麼樣的心態面對這位熱線「工作夥伴」。分手後半年,我也沒想過今天我們
可以同台演講,因為連我們交往時都沒有同時登台過。

  B最後是下課時間回答那位同學的疑惑,我當下也在回答別的同學問題,
因此沒有聽到他的答案;但若我回答,我猜我會說我們只是不適合當男朋友,
並不代表我們沒辦法當很好的工作夥伴或朋友,這跟是不是同志似乎沒有直接
相關。

  的確一開始我也會顧忌到若我跟他同時去演講或開會,會不會讓他尷尬或
不舒服?曾經過去幾個演講場次,確實我有先看他在哪幾場,並盡量避開。其
實我根本不知道B有沒有、或會不會這樣想,也沒問過他,只是現在既然都能
一起演講,我猜他所擔心和在意的,大概也不會差太多吧?

  上台前彼此說好了,若談到咱們的過去,沒有啥不能講,不能爆料的,加
上彼此略諳對方節奏,很快就互相截長補短〈連身材都是截長補短〉,找到咱
們倆合作的默契。既然兩人跳不成國標,那改成雙人跳水總行吧?

  分手後的我們,看見了不同的彩虹...。

  只是那位同學的提問,竟成為熱線史上「教育現場十大經典題問」之一,
若只是被熱線的大哥哥智偉調侃也罷,但是讓輕浮派的CL找到梗,並戴著他
那不懷好意的職業笑容,建議我們以後都一起出席演講,順便把那張同學提問
的字條表框時,整個很想掐死他...。



2008年9月27日 星期六

與水男孩向前行


  雖然說不是第一年走遊行,但去年都是跟熱線,今年卻是跟所有隊伍中穿
得最清涼,又最容易成為媒體焦點的水男孩一起同行。遊行前的一兩天,我的
朋友L都快被我逼瘋,一方面覺得隊伍裡熟人不多,另一方面我一直焦慮被媒
體拍到,又擔心小泳褲被自己的大屁股給擠爆走光,所以不停追問我的朋友們
說該怎麼遮掩。而沒啥良心但自己其實也很想去的L除了不停的酸我之外,根
本沒給我啥好的意見。最後策劃了一場無聊的不在場證明,還大費周章的先到
公館跟L交換包包,然後還弄了假的刺青、唇環、耳環。

  下午一時到了國父紀念館捷運站巧遇阿正,跟他聊聊然後走到集合地點的
確消除了心中一些焦慮。水男孩的集合地點擠滿了青春的肉體,大家忙著貼著
今年的訴求「不介意」,以及贊助廠商AQUX的貼紙,根本沒人像我在擔心啥
害羞不害羞,各自忙著抓頭髮、秀出自己迷人的同體。說實在,當初不想走水
男孩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不知道訴求是啥,如果說沒有訴求而只是穿泳褲上
街,我實在是覺得沒啥目的,但這次主打「不介意」就是指不介意伴侶或是交
往對象為感染者,這點理念是和我在熱線所支持的觀點一致,於是才放下心中
的大石頭。而且一路上若有玩到、理念有達到、幫忙熱線和遊行宣傳的工作也
達到,那麼何樂不為呢?


  遊行隊伍出發後,看著阿福在車上高舉麥克風嘶喊、看著週遭大家毫無忌
憚的秀出自我、跟著音樂起舞,我大概也被這股力量感染了吧?隊伍裡Jeff、
Mike、阿光、葛小威、Ben等人不時跟我哈啦,讓我不會覺得格格不入,畢竟
在這個團體我是新人,多少總是會怕生。是啊!有啥好怕?大步的走向前吧!
這個隊伍裡所有恐懼與不安完全被熱情所擊退,見到熟人就給他一個熱情的飛
吻和擁抱,路人想拍照就大方的秀出長腿和笑容給他拍吧!簡單的說,我上癮
了!其實近乎裸身穿梭在人群中聽著他們的歡呼也滿有趣的。



  原本讓我最擔心的各大媒體相機和攝影機,也因為一路上忙著發熱線「篩
檢自主」連署和遊行的宣傳單,似乎根本忘記了周圍相機的鎂光燈閃個不停,
而且〈女〉路人還會主動跟我要求要宣傳單,甚至會希望以拍照做為收下宣傳
單的條件,我只能說,太感謝水男孩了!反觀去年在熱線隊伍宣傳單發到了終
點一疊都發不完,今年在水男孩輕輕鬆鬆發出了七大疊。在此也替熱線愛滋小
組跟水男孩的大家道謝,很謝謝水男孩的諸位帥哥猛男們幫我們發放宣傳單。
我真的只能說,水男孩的魅力好口碑真的是此刻見真章啊!



  遊行一結束,看到小星踩著高跟涼鞋、穿著水手服和紅色假髮,我給了他
一個大擁抱,感謝他介紹我進水男孩,也感謝他今年代替我扮成水手服少女。
由於我隨後立刻趕回台大小巨蛋跟我隊友換包包,並且跟著我教練欣賞亞青女
排賽,企圖製造不在場證明;不過由於遊行的新聞幾乎被貪汙、毒奶、颱風給
淹沒,只有毒蘋果拍了張照片,所以顯然此舉根本毫無意義。

  泳褲超緊,將我大腿兩側磨出了一道傷痕,人字拖鞋超難跑步,左腳腳踝
好像有點拐到,不過跟著水男孩的大家走遊行狂歡,怎能一個爽字了得?

2008年7月19日 星期六

金魚輓歌猶在耳

  方才補習完回到家,步向住家大樓的電梯迴廊,洽有年約三十的一男一女
站在電梯門口前等電梯,兩張我一點印象都沒有的臉孔,開口閉口都是在抱怨
住家旁的夜市有多無聊,我猜他們大概不是原本住這裡的人吧?

  男的手裡拿了四包七星菸,女人的手提了一個白色的袋子,袋裡又裝了一
個內含液體、並且鼓成一大包的透明塑膠袋,起先以為是這兩人買回來當宵夜
的滷味,沒仔細看還沒發現,隔著那層白色塑膠袋看,裡面的「滷味」似乎有
什麼東西在蠕動,我稍稍向前,才驚覺原來那並非宵夜而是裝了大約廿條金魚
的水袋。

  烏黑的、銀白的、橘紅的、帶斑點的,他們在那一公升不到的塑膠袋裡,
瞪大著永遠不會閉闔的雙瞳,是否在質問我為何只是乾站在塑膠袋外將一切置
身事外?一開一闔那渴望得到氧氣的大嘴,莫非是對我喊出最後的求救信號?
奮力扭動腰尾、魚鰭,好像以為他們軟趴趴的身體,能將那薄薄的塑膠袋衝破
似的?

  魚兒啊!你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今天黑暗的命運。

  看到這樣的情景,內心重重的向下沉去,想起幼稚園時的一場「悲劇」。
至今過了二十年,我仍然無能為力...。

  當時好像是幼稚園的中班吧?一次學校的園遊會,看見一個巨大的保麗龍
箱子,裝了六七分滿的水和成千上百、各色各樣的小金魚,喜歡看金魚游泳、
年少無知的我,吵著跟媽媽說要撈金魚,媽媽為了逗我開心,於是掏了銅板,
拿了杓子象徵性的撈了一條朱紅色、拇指大小的金魚。回到家,他就被養在一
個原本裝豆瓣醬的玻璃罐裡,並且放在電話旁邊。

  當時我太小,根本不知道魚兒也需要氧氣,而將他放在這個沒有水草的小
小罐子,等於是替他找了最後「安息」的「骨灰罈」。這條可憐的金魚到死之
前,都要受到電話鈴聲的騷擾,不能安靜走完這短暫的一生,他就這樣子,在
沒有氧氣、只有麵包和噪音的小水罐裡,忍受了整整一星期我天真的折磨。

  一星期後,看到那金魚魚肚朝天,即便電話響徹屋內,他仍然動也不動,
我當下難過的找媽媽,希望萬能的媽媽能夠「醫活」這條金魚,沒想到媽媽最
後只是把水倒掉,並把玻璃罐和金魚一同丟進了...垃圾桶。

  垃圾桶?垃圾桶?垃圾桶!

  「妳怎麼把他丟掉?」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著。
  「啊不然是要把牠拿去埋了喔?」媽媽似乎無法理解我在難過什麼。
  「對啊!」我理直氣壯的回了她。
  「拜託!」

  從那天起我知道了,金魚和人是不一樣的生命體,他們是「不用被埋葬」
的生物。我也不知道何時我有這樣的想法,總惟恐那條魚有天會來找我報復,
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吧?我不敢吃「保有完整形體」的肉類,整條魚、整隻蝦、
整隻鴨我都不大敢吃,現在才比較能克服這種心裡障礙。

  也許小時候,我就隱約意識到,金魚也是生命,也應該要被尊重吧?

  電梯門打開,那一男一女走進電梯,女人看了我一眼,眼神似乎透露不耐
煩的問我到底要不要進電梯,發楞的我這時才回過神來,一個箭步進了電梯。
電梯裡我始終低著頭,不敢再窺看那一袋幾秒前苦苦哀求我的金魚們。這幾秒
在電梯裡的時間,好像比平時來得格外要長。

  電梯門打開,他們的樓層到了,兩人互相摟著出了電梯。

  『永別了!魚兒!』

   我背向電梯並且讓門自行關上,獨自站在死寂的電梯內,下一秒打破我耳
邊沉默的,是傳說歌聲能讓船隻觸礁的賽倫女妖們,合唱的一首金魚輓歌...。

2008年7月2日 星期三

連綴動詞的用法

  我們在英文寫作時,教寫作的老師都常說一個句子盡量不要用被動態,或
是用be動詞當主要動詞,尤其是在寫 topic sentence 主題句的時候,因為被動
態本身沒啥力量,be動詞又是個很虛、沒有什麼含意的弱動詞,為了要讓文章
更具精彩,我們通常會使用和be動詞型態相同的連綴動詞 Linking Verb取而代
之。

  連綴動詞和be動詞一樣,後方接的是補語,可以是和主詞對等的名詞,或
是形容主詞的形容詞。拿一個最簡單的例子:

  (1) Whitney's photo is a mass. 惠妮的照片糟透了。
  (2) Anya is gorgeous. 安雅美豔動人。

  例句中,Whitney是主詞,is 是第三人稱的be動詞,例句(1)的a mass就是
和主詞Whitney's photo對等的名詞補語,也就是Whitney' photo = a mass;而
例句(2)的 gorgeous即修飾Anya的形容詞補語。這是be動詞的基本用法,連綴
動詞的用法也是如此。

  連綴動詞有哪些呢?大致上可分為兩類:
  第一類,五官的感官動詞:look 看 (眼)、sound 聽 (耳)、smell 聞 (鼻)、
              taste 嚐 (口)、feel 感覺 (心) 。
  第二類,反應狀態的動詞:表似乎、好像的 seemappear
              表轉變的becomegetturngrow
              表事實、證明的 prove
              以及表保持的 remain

  拿剛剛的例句(1)、(2)當例子吧!

  (1) Whitney's photo is a mass. 惠妮的照片是一團糟。我們改成
   Whitney's photo proves a mass. 惠妮的照片簡直是一團糟。

  (2) Anya is gorgeous. 安雅美豔動人。我們也可以用連綴動詞改成
   Anya looks gorgeous. 安雅長得美豔動人。

  換了個動詞,效果是否比原本be動詞的句子來得強且有說服力多了?

2008年6月1日 星期日

腳踏車上的兩人

  直線七秒沒有考過而沒有機車駕照的我,平時幾乎都是被別人載的角色,
久而久之,我也習慣被別人載了。

  那一天,你牽著腳踏車要我載你,我原本說我沒有載過別人的經驗,讓你
改變了主意,害怕被我這一載,從此半身不遂。我卻不甘被看扁,無理取鬧的
跟你爭取了一次機會,在你的校園裡,踩著你的腳踏車,騎往你上課的地方。
你就那麼半推半就的姑且答應了。

  起初我感到我的後方明顯得變重,踏板似乎要使盡力氣向下踩才能移動。
肩膀上是你支撐的雙手,讓我第一次感覺腳踏車上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體認原
來我的肩膀也有成為別人支柱的一日。慢慢踏上踏板,雙手緊緊抓著握把,深
怕一個不平衡,將你從火箭筒上甩下來。即便踏板比平時只有一人時緊的多,
慢慢的,踩踏板的頻率越來越平順,腳踏車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轉彎、顛簸,
我都比平常格外的小心,速度也會刻意的放慢。

  漸漸,我們倆習慣了,你開始彎下腰來在我耳邊談笑,我也時而仰望靠著
背後的你,就是這麼一個瞬間,我第一次載別人,第一次有一種被後方的人信
任的踏實感,第一次有一種不希望後方的人受傷而小心翼翼的責任感。

  我發現,其實載與被載,都有其可享受之處。

  到了你認為的目的地,你便去上課。此刻背向你離開的我,像是在那片陰
陰悶悶的灰雲之下的一陣清風,吹送在這片暴雨將至的椰林中。

2008年4月26日 星期六

墮天使第三樂章

《第三樂章 凡間》

  雖然搞到四點才睡,不過一早起來還是和平時的周末沒兩樣,吃早餐、念
空英、然後下午去打排球。悶熱的午後,球場上的人不減反增,其實沒有打到
幾場球,大多只是在輕鬆打〈雖然攻擊下手還是沒手軟〉,然後輸了下來後就
和幾個友人閒扯蛋。

  打到快六點,預估應該是我今天最後一場球了,便下場喝水,並和坐在長
椅上休息的HS聊天。一會兒RD加入了我們,只是大概話題進行到一半,忽
然RD要我去看一個人,他話還來不及講完,就緊抓著我的手臂,就像是小孩
兒拉著媽媽要買玩具似的,奔向距離我們最遠的球場,然後留下完全在狀況之
外的HS。

  RD抓著我的手臂,問我有沒有看到第一球場的一位高高壯壯的外國人,
雖然場上沒有半個金髮的人,但卻是有個深色頭髮引人注意的傢伙,等他從背
對我們轉成正面,並往出口離去時,RD問我覺得他怎樣。我說遠看他的身高
高挑、肌肉線條鮮明但不誇張,寬闊的兩肩、均勻的胸腹肌緊貼著他灰色的排
汗衫,光看身材還不賴。

  我偷瞄身旁的RD,他眼神和笑容都流露著花樣少女的羞澀與欣喜若狂。
我環顧四周,看著附近路人瞧見我們的表情,我做出了這樣的結論:「他喜歡
上這個洋人了,而且喜歡到這整個球場有眼睛的人應該都看得見。」

  就當我們以為他離開,開始在牆角討論起這個我們都覺得不賴的男士,怎
料到像是老天刻意要牽線,他忽然隔著鐵網叫住我們。我看此時RD都要融化
在這異國朋友燦爛的招喚下了。我便走向前跟他聊了起來,原來他是從紐西蘭
來的,大概會在這裡停留一年,他的中文真的還算流利,除了排球場上的術語
不知道我們如何稱呼,都用英文之外,其他的會話都很清楚。

  而RD一反方才在我面前討論得喋喋不休,在這位紐西蘭帥哥的面前竟然
半個屁也放不出來。

  近看我才發現,他簡單的栗色短髮,和他乳白色的臉龐,讓他那藍灰色的
雙眼宛若星辰閃亮,不像是冬夜天狼星那樣刺眼,而是北極星那樣柔和的指引
方向。看RD只是呆呆的打量他,對話中,我們提到我們在場上的位置時,我
還刻意提到RD是打主攻,這樣拋磚引玉,換來的只是RD癡癡的一笑和一句
「對啊」。直到他把他對於台灣排球的情況問完,RD緊張到別說是沒問到電
話和連絡方式,連對方的名字都沒著落。

  事後我跟RD到後方的空地,他燃起了一根香菸,跟我說他自己怎麼老是
喜歡的類型都很像。但我覺得這次這位外國人看起來都還不錯,同時也覺得,
RD還能這樣奔放自己天真的稚氣,真的覺得這凡間,能夠這樣子爛漫的人也
不多了。

  「對方還不賴啊!你不追我要追嚕!」我留下這番開玩笑的話後,便去找
HS。

  HS聽了我被RD抓去後的經過,HS還想說怎麼看一個人看那麼久,搞
了半天是對方來攀談。HS問我那個男的怎樣時,我回了他:「RD非常喜歡
他,我覺得還可以。」怎知這時RD出現,跑來跟我們說剛才為了要看到那個
洋人,打球時都沒有專心在打,攻擊時也故意選擇面向他的方向。

  「而且我們都覺得他看起來不錯啊!」RD繼續說著,「柒剛剛還說如果
我不追的話,他要追呢!」

  「壹玖柒!你剛剛不是這樣子跟我說的喔!」HS馬上雙眼瞪大的鄙視著
我,並追問「而且為什麼帥哥RD只拉你去看,沒有找我?」

  「由此可見其實RD跟你的友誼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牢靠。」我這答,
馬上被他們倆罵太心機。

  我們走去和L會合,RD卻還在為剛才沒有行動感到實在可惜,一方面又
一直對那外國人旁邊的女孩耿耿於懷,說著真想掐死他旁邊的女生。我是想說
那應該就是女友了,但L卻說出了爆炸性的一句話:「也許她是變性人。」

  真不知道若真是如此,對RD來說是轉機還是危機?

  而大夥人正為此話題嬉鬧時,年紀最長的C喝著青蛙撞奶,從遠方走向我
們,一見我們批頭就指著我和RD開罵,說我們「違反了家規」。正當眾人還
不解什麼時候 有家規這玩意兒時,C立刻指著RD和我說:「姊姊竟然帶著妹
妹去淫亂!修行都不夠!」當場笑死在場所有人。

  那應該會是本年度排球場的最佳名言錦句吧?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看這次球場上的插曲,但至少我看到每個人如何用自
己的方式追尋快樂。用我們最原始的本能,一點點肯定、一點點猜測、一點點
坦白、一點點做作,穿梭在這情慾世界。

  在我們忙著找尋天堂的入口時,其實早已在凡間創造屬於我們的伊甸園。

墮天使第二樂章

《第二樂章 幻境》

  在好友驢的邀約下,週五晚上十時,我搭乘捷運,前往了我將近一年沒有
再來的地方,那個被我和L、或是其他的同類稱為「公司」的地方。

  每次和驢兒出去,免不了會遇上一堆我完全不認識的朋友,而這次也不例
外,整張長桌十幾個人裡除了驢,還有許久不見的點頭之交,其他的都是素未
謀面的人。驢還是老樣子,馬上就和在座的所有人打成一片,我跟以前在這裡
一樣選擇坐到最角落,一方面我不像驢能和陌生人侃侃而談,另一方面我不認
為我需要在這裡認識什麼人。不過驢也真的是夠朋友,不但把他的舊朋友、新
朋友介紹給我認識,也不忘跟嗜酒的我乾杯,完全沒忘記當初我們說好來這裡
的初衷。

  當我們第一批酒喝完,我起身準備要去兌換第二批酒時,看見我隔壁桌是
某個名校的名媛群,其中坐著一位是高中一起參與英語話劇演出的同學。我們
兩眼神交會,但彼此都沒有往前,我也認為沒必要,也許我們心裡都想著「認
錯了吧?」或是「他不記得我吧?」於是乎放棄了彼此對話的機會。

  快捷奏的音樂響起,我不會跳舞,但還是和大夥兒下了舞池,享受著我熟
悉的歌曲,讓視線飄盪在五顏六色燈光下,並在看與被看中苦中作樂。我習慣
被看,因為到哪裡都一樣,只是這是我頭一遭在這裡不會閃躲別人的眼神,而
是學著去看,看清每個人臉上陶醉的神情上每一條細紋,看清那些筋肉的軀體
扭動著妖惑的舞姿。

  音樂逐漸冷場,我慢步離開走向我原先待的桌子,就在那條狹長的走廊,
和那位高中同學相遇了,我們互相說了聲「嗨!」並露出像是我們初次在英語
話劇試鏡時的笑容。在那之後,我們還是隔了起碼三公尺遠,沒跟對方多講半
句話。當他點起了一支菸,我當下的反應不像是昨日看到凱抽菸那樣心疼,而
是苦笑了一下。當年我的班導也有教他班,我們當時應該都是老師心中的「乖
乖牌」吧?如今不知道老師看到這樣的他會不會嘆息?不過我又有什麼資格說
別人?

  我晃了晃我手上的酒瓶,又喝了一口。

  「也許,今夜我們看到的彼此才是真相...。」

  逐漸,身邊的人一個個醉倒,我也不時注意著我的朋友們。在大夥兒逐漸
散去之際,驢的不喝酒指定駕駛,吼,跟我說今晚有很多人在看我,我笑說,
因為我實在太突兀,我早已習慣了。吼可能認為我不相信,於是指名道姓了是
誰,然而我其實早就有底,因此意外的神情沒有寫在我臉上。

  我只是個很隨性的人,在那種場合要怎麼看我、靠近我、親近我,都無所
謂,但我就是不會有任何動作。說我有點無情?我倒認為,若我在這裡對他的
動作有所回應,我才是冷血。畢竟,這樣場合的氣氛,融合著酒精、燈光、音
樂的催化,誰敢保證誰不是趁亂裝瘋?誰又敢保證誰沒有戴著偽裝?起碼我自
己很清楚我在「公司」裡我是誰、以及我要什麼。無論對方是誰,他遲早要看
清這場狂歡下的真相。

  「對於這一夜的幻覺,不必太認真...。」

  語畢,我飲盡今晚最後一口ASHAHI... 。

2008年4月24日 星期四

墮天使第一樂章

《第一樂章 樂園》

  在新竹,過了十點半就沒有公車,偏偏今晚從學校離開時,錯過了最後一
班回家的公車,我便無所謂似的買了今晚的晚餐,遊走在宵夜街,盤算著等會
要怎麼回家,就在此時,一個我熟悉的輪廓出現在這條迷途的街道上。他去年
考來新竹,但到了今年我們才碰面。凱,和我是同級生,卻大了我將近一歲,
我們讀同一所國中和高中,到了高中後關係才比較密切。

  他,是第一個知道我性向秘密的異性戀男生。

  高中最後一年的苦讀缺乏運動,加上大學四年在府城美食的包圍下,以前
國小手球隊在他身上鍛鍊出的肌肉線條已經不見蹤影。凱看到我後,打發掉他
實驗室的朋友,便來跟我聊,得知我已經沒有車子回家,他便很豪爽的答應載
我一程。還來不及換個地方坐下,多年不見的我們早已開始打開話匣子侃侃而
談,就這樣聊到我家門口。

  對話中,凱比以前更實際、更顧現實了,而當他將口袋的香菸叼在口中,
我不意外,畢竟我知道,兩年前的一場悲劇,給他打擊與創傷太大,無論他臉
上的笑容有多燦爛,他已經關閉了他內心某一扇窗子了,我能體諒他的選擇,
但仍是一陣心痛。

  正因為我們都是痛苦時,會選擇「慢性傷害自我」的一類。

  「何時開始抽菸的?」我幫他擋著風,好讓他點著打火機。
  「很久了,大概兩年了吧?我已經抽很少了。」他深深吸了一口。
  「我的話會選擇喝酒。」
  「我試過了,沒有用,怎麼樣都沒有辦法消除那個傷痛。」淡淡的煙圈從
他口中吐出。
  「你喝調酒嗎?」
  「我什麼都可以。」
  「下次找你喝酒。」
  「好啊!」
  「但...我去的店都是...你知道...。」
  「沒關係!我不會排斥的。」他露出我所認識、那樣平易近人的笑容。

  咱們又稍微講了一下國中時代的同學、老師的近況,我們才互相道別。忽
然覺得,我們都長大了,而長大從我們身上帶走太多,我們都彼此離開了當初
我們共同的樂園,各自飛翔(墮落)到屬於我們自己的樂園。

  還記得,我們穿著純白的襯衫制服,黑色的西裝褲,急急忙忙趕著七時十
八分,擠進從南勢角發出最後一班不會遲到的捷運,咱們在搖晃的車廂中猛啃
英文單字,一到台北車站又往電扶梯狂奔板南線直達善導寺,最後衝出四號出
口跟準備要在七時四十五分關上大門的教官玩貓抓老鼠...。

  現在的你,是否曾經想過,也許那是我們最幸福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