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30日 星期日

第一次主持遊行


圖片來原:遊行聯盟Flickr

  走過第五、六、七、八屆台灣同志大遊行以及第二屆高雄同志遊行,彷彿
前天才建立信心走上街,昨天才適應穿著小泳褲面對鎂光燈,今天就得站在台
上前方面對五萬人的LGBT大軍,後方應對早在同運史上留下里程碑的名人
及前輩們。今年五月時,遊行的總召之一阿哲選我擔任今年遊行主持人時,原
本以為只是計劃,但沒想到九月初時他告訴我這是要玩真的,我當下真的是受
寵若驚,一方面是高興同運前輩們對我的一個肯定,另一方面是懷疑自己何等
何能去撐住那數萬人、還要帶動氣勢的場合、讓台下與台上的運動人士有所共
鳴。

  相較於其他同樣是第一年上台,卻仍然老神在在的主持人們,有點半趕鴨
子上架的我,顯得格外羞澀、脆弱、又緊張。面對排山倒海來的狀況與壓力,
外加一大早彩排僅僅一分鐘不到就狀況連連時,臉上的表情再也藏不住焦慮。

  但身旁的許多義工無論參加的年資經驗,都給我一個十足元氣的笑容,就
讓我覺得很窩心,尤其一想到幾次遊行開會,各組的義工們早就已經幾乎不眠
不休的在準備遊行的各種活動與狀況演練,遊行當天一大早就更是忙得喘不過
氣,此刻敬業的他們根本分身乏術,卻還能對著一個骨子裡根本是花瓶的主持
人擠出笑容,我由衷的佩服他們,看得出每個人真的都是想把一切做到最好,
像是這是自己的最後一天那樣在燃燒自己,看到他們這樣的態度,就覺得自己
既然有這個機會在台上,那就當成是最後一次上台那樣毫無保留吧!


Allen Lin 攝

  從集合準備出發時,我換成高雄遊行時的血紅帽造型,換成那麼鮮艷的顏
色和穿得那麼少,其實也是希望多一點群眾往新路線走,雖然我也知道自己拼
不過舊路線的商業大隊,但拉多少算多少嚕!總要吸引一些勇士攻向保守的文
教區嘛!


  站在紫色大隊的前導車上大聲嘶吼眾多從我面前經過的隊伍與標語,其實
我也不想嘶吼破音,但因為台前音響的回音傳到東路線出發處的延遲太嚴重,
麥克風又因為距離舞台遙遠而會斷斷續續,又加上三輛前導車的音樂聲,我不
但很難聽見主舞台主持人的聲音,更聽不清楚我的搭擋和我自己主持的聲音,
所以血紅帽只好張開血盆大口發出狼嚎。


羅YC攝

  不過看到自己所屬的團體,像是熱線、水男孩、以及清華大學人社學士班
和學生會的學弟妹們,能夠大聲的把你們團體的名稱和訴求喊出來,破音燒聲
也值得了。而且,站在高處,看到自己以前的國中同學、大學同學、室友、走
向我跟我微笑、拍照、打招呼,那個鼓舞的力量是很強大的,甚至看到自己清
交BLG社團的學弟們,不僅僅自己想出令人會心一笑的標語,像是「不只真
愛、還要做愛」、「舊約新約,好菜就約」等等,以及學會扮裝搏版面,都讓
我內心有萬分感動,彷彿媽媽看到自己孩子會走路一樣的驕傲,也很高興以後
終於不用再下去帶頭了,因為他們成長了。


  另外可能是高雄遊行時的血紅帽與小野狼的造型太令人印象深刻,許多人
都問我我的野狼哩?唉,我又不能把飾演小野狼的搭擋,阿空牽上台當道具,
只好含淚笑著說「象徵歧視和霸權的野狼,被代表受到性別霸凌的血紅帽吃掉
嚕!」

  隊伍全部走出去後,又是一連串的彩排和跑流程,一下子煩惱要如何介紹
上台的貴賓,一下子又要看整個流程與熟悉各表演或橋段狀況,也幾乎沒有什
麼時間能坐下或去買東西吃。沒有食物解生理的飢荒也就算了,連個青春的肉
體來替我解解心靈飢渴都沒有(泣)。

  三點,彩虹大使之一張懸來到,她很熱心且很幽默的跟我們主持人聊著她
想藉著遊行表達的訴求,以及聊著要如何跟我們主持人互動,讓我感覺她是一
個很真誠的大女孩,講出來的話都很有想法,不是很空洞的說「我愛同志」、
「同志很好」這樣子。完全顛覆我以往以為她是個不多話、個性冷酷的形象,
她真的完全沒有架子的在跟我們玩在一塊兒。她除了把她想表達的理念告訴我
們之外,更希望我們所有主持人能夠在台上放開拘束做自己,她的一番話真的
有股暖流湧現,好像社團裡很照顧學弟妹、同時又很豪爽的大學姊,讓我順間
解除不知道在台上要跟她如何互動的焦慮。

  太陽逐漸西沉,兩邊的大軍也逐漸歸回,將凱道整個填滿。就在我忙著和
等等要上台的來賓互動、以及熟悉流程之際,忽然工作人員說我有緊急外找,
原來是好友黃小狼,他遞了張字條給我,說是他在游行走到半路時,有人拿給
他的,我看了之後真的是覺得好氣又好笑,於是決定上台時要把這張字條唸出
來,如圖所示。


  是的,不用懷疑,如果有人有留到我們把真礙聯盟批一頓的橋段,就知道
我在最後有唸一段路人發的黑函,那不是我為了效果或配合橋段捏造的,這是
真的!即便這是「同志」大遊行,還是有人膽敢當眾歧視,也證明了,歧視尚
未滾蛋,彩虹仍須抗爭!但也感謝這個寫黑函的人,幫助我有梗可以串場,激
起台下朋友的征戰的士氣,也讓我當時身著好友阿空設計的「觀世音也愛你」
T恤有發揮的空間。


  彩虹地景完成、各個團體貴賓開始上台,緊接在GoGo Paradise後面要上
台的我原本在舞台旁準備,偏偏,第一個上台的同志父母愛心協會的郭媽媽,
才講到一半,說「爸媽才是真正愛同志的真愛聯盟」,我就開始不爭氣的落淚
了,諷刺的是,郭媽上台前才把她的講稿給我看過一次,還問我說要不要再補
充什麼,我看完的當下還跟郭媽說,一開始就要下猛藥和催淚彈,才能引起台
下的共鳴,哪知道自己先被催淚彈炸到在後台嚎啕大哭。GoGo Paradise的姊
妹們還來不及放下化妝品,也跑來安慰我說:「熱線晚會那麼久了都不學乖,
表演前哪能聽郭媽說話讓自己的妝哭花呢?」是呀!我總是學不乖,畢竟,我
也希望我能得到我父母的「真愛」,在台下看著我走上台主持啊!所以,我只
好想像郭媽是自己的媽媽,看著我同志身分長大的媽媽了。

  緊接著哭完後不久眼淚都還在眼角就上台,帶台下觀眾回顧今年度的愛滋
歧視事件,包括有愛滋藥物部分負擔,還是愛滋器官捐贈院方把責任全權推給
感染者,或許是因為情緒尚未調整、或許是因為一心急著想凝聚台下群眾,反
而搞得自己口吃、吃螺絲不斷,我立刻成為歷屆遊行最會口吃的主持人,當下
真的很想把自己舌頭剪掉。

  又因為愛滋的橋段,台上的來賓無論是感染者、還是站在第一線的社工或
運動者,都是我認識的朋友(畢竟我原本是熱線愛滋小組起家),當他們訴說
這一切的不平等時,我又在台上淚崩。我想此刻遊行聯盟的成員和大老們都已
經一致通過,明年不要再找哭包來當主持人了;又此刻口袋的手機,簡訊立即
來了五六封好友叫我加油不要哭,也感到很不好意思,天底下哪有那麼愛哭的
主持人?

  也幸好我的搭擋Winter是屬於情緒波動低的,雖然很少看她很激昂的在台
上渲染情緒,但她確實是個穩定的力量,所以我們逐漸找到我們的配合模式,
就是她來敘述事件開頭,我來承接做情緒渲染的工作,反而也因為這樣,我越
來越能夠在台上做自己,主持的步調才慢慢穩定下來。我很慶性也很感謝我的
搭擋,尤其是彩排時,我們根本沒有站在舞台上跑過一次這些流程,等於是兩
個人第一次主持遊行且第一次搭擋就要找出這樣的默契,能夠平安的把一切訊
息傳達,第一次,我敢勉強給自己及格的分數了。

  我真的完全放鬆時,是我們準備要讓性別平等教育協會秘書長王蘋演說之
前,因為時間已經延誤,所以我和Winter便跟王蘋姊姊說:「等一等我們就不
要囉嗦幫你開場白,直接讓你砲轟嚕!」王蘋姊姊立刻說:「蛤?不幫我隆重
介紹一下喔?他們都有我都沒有,嗚,差別待遇。」此刻的我笑了,原本以為
距離很遙遠,在性別相關運動上相當資深的她,其實跟我們沒有很遙遠,也沒
有那麼難以親近。我也發現了,現在的我不管怎麼追、怎麼補都不可能像他們
這些前輩一樣,我也不可能現在就跟智偉一樣主持得出神入化,因為,我不是
王蘋、喀飛、智偉,我是我,Seven,就如王蘋在台上說的,「要做自己」。
所以,我臉上出現笑容了,動做越來越三八了;多虧王蘋,我從「做一個理想
化的遊行主持人」的束縛中或得了自由。

圖片來原:公民新聞平台,跳跳虎

  中間的來賓和兩位彩虹大使馮光遠與陳安儀,其實我們兩位主持人有準備
一些問題想跟兩位大使互動,但時間緊迫,不想讓大家等太久,我們就只好讓
他們兩位講完,不敢打岔,然後送紀念品。但說真的,我很想跟馮光遠,這位
關心同志運動的異性戀男生有多一點互動,更想跟這位親切的陳安儀,兩個孩
子的媽媽抱一個,不只是她教育孩子的方式,還有她在部落格上,回應反對、
甚至歧視同志言論的朋友,仍保持應有的風度且各個擊破,真的讓我很想多親
近她,多跟她聊聊,不過至今也只能成為我這次主持的遺憾了。

  遊行到了尾聲,雖然人群逐漸散去,但學者名人的登場台下群眾熱情卻沒
有退去,彩虹大使張懸出現時台下更是瘋狂的衝向前。張懸在台上不僅僅以言
語、行動支持同志遊行、期盼同性婚姻合法、強調著每個人都有這麼一點不一
樣,也在她的音樂中傳達了她的真情與真誠,而且在台上毫不避諱、不記形象
的跟我們互動、開玩笑。她就是這樣容易親近,而且當她說出鼓勵同志社群的
話語,期待每個人都能做Beautiful Woman、無時無刻都可以叫自己愛的人
「寶貝」,真的是讓人覺得不僅是好有深度、好有願景,更讓人覺得好窩心、
好動人,害我差點又要在台上哭哭。

  但我還是要說,那段主持人的伴舞,真的不是我們願意的。我想那段應該
是當晚我主持的最大敗筆,所有人應該都會原諒我吃螺絲、情緒崩潰,但就是
不能原諒我那段跳舞。其實彩排時,張懸就希望主持人在上面跳跳舞,搞笑一
下,但我們真的都很怕被粉絲射下台,原本她要唱歌時,我們都打算假裝沒這
回事,直到她小聲的說:「不是有人要來伴舞嗎?」想說事到如今好像也只能
恭敬不如從命、冒著被粉絲罵個半死的風險豁出去了。雖然已經丟掉形象與尊
嚴的在台上耍猴戲了,但張懸還是笑著說:「你還放得不夠開喲!」唉喲!我
放開的話我就是當回脫星變成牛肉場了啦!張懸姊姊你就饒了我吧!


圖片來原:公民新聞平台,跳跳虎

  不過她真的好可愛,喊安可時還要求大家要說「張懸胸部好大」,甚至自
己還自己消遣自己說「看來藝人還是不能說謊」。如果可以的話,好想跟她喝
杯小酒聊聊天喔!

  謝幕、下台,很開心自己完成了這份工作,只是我內心還是有點自責自己
很多不足和缺失的地方,直到有一位大學生找我簽名,我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
小粉絲,但沒想到他說他以前聽過我代表熱線到他的高中演講,他說他也很希
望自己能為社群盡一份心力時,聽了我真的好感動,因為印象很深,去那間學
校時,我才剛剛開始進學校演講沒多久,演講技巧還不是很純熟。

  這個孩子也再度點醒我,再爛的演講,對台下某些人還是有幫助的,所以
今天主持的再爛,還是有影響力的,因為這不僅僅只是我的第一次,台下五萬
人,比去年多出兩萬人,也就是等於可以說,這是今年這兩萬人的第一次。也
許他們之中有人因此獲得了什麼啟發或力量,就像眼前的這位孩子一樣,那我
也應該要給我自己肯定,無論如何我努力了、也做到了。

  遊行最終順利落幕,感謝所有的工作人員、我的搭擋Winter、皮、楚楚、
阿正,還有在後台一直給與我幫助的主持人大前輩智偉,也謝謝阿哲給我這個
機會,舞台組、節目組一齊努力的夥伴你們也都辛苦了。雖然不一定有功成,
但起碼是平安身退了。如果明年我還有機會在走遊行和主持兩者中擇一,我想
我還是會選擇站在台上主持,看著台下的每一張驕傲的臉孔...





  Seven,下台一鞠躬。

p.s. 看我穿女版的遊行T恤不用太大驚小怪,一來是我很不要臉的認為我身材
還不錯,不激凸可惜。二來是拉子義工們幾乎選公版T恤、背心又被T們拿去
當束胸,所以為了替遊行聯盟打廣告,我這個GAY就只好穿女版了(大誤)。
  

3 則留言:

  1. 小七辛苦了!看了你的描述彷彿又跟你一起經歷一切~
    (當天忙到都不大知道舞台發生了甚麼事~謝謝你文字的彌補!)
    寫郭媽媽的那段害我哭出來(好險現在沒有妝)~抱一個!
    你真的很棒!(也很帥喔,科科)
    未來再一起加油~~~

    小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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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主持得非常好
    尤其是張懸那一段
    一整個讓人覺得你是綜藝咖
    非常能夠掌握並製造精準的歡樂點
    小紅帽不只標語做得好
    人長得高帥
    被挖掘出來的主持天分真是值得同運界好好應用啊!

    集合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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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遊行看到這種字條讓參與的人很掃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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