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20日 星期三

那一天的你和我

  千禧年的三月,櫻花花辦從枝頭緩緩飄落。

  台北市第二志願男子高校的申請入學榜單上,出現了你我的名字,我毅然
決然的換上那間學校雪白的制服襯衫;你仍決定重拾課本當末代聯考生,最終
你在七月後得以金榜題名,穿上人人看了羨慕的卡其制服。原本應該要相遇的
我們最終擦肩而過。


  兩千零九年五月十九日,清晨六時,
  
  遮陽棚沿的露珠閃爍著灰白層雲裂縫中滲出的陽光,晶瑩剔透又誠實無欺
的反映狹小繁忙的城市車水馬龍。

  你不甘心的睜開惺忪的雙眼,窩在被窩於起床與賴床之間做肉搏戰,哪怕
是貪個幾分鐘的「閉目養神」也好,卻又不希望這一貪眠睡過頭;為了趕稿只
睡四個鐘頭的我,在被鬧鐘吵醒後,不敢再次閉上雙眼,只好在我倒回床上之
前逼迫自己做五十個伏地挺身保持清醒。


  七時二十二分。

  穿梭在高樓大廈之間的空氣,夾帶著燻黑的污塵顆粒與刺鼻的汽油味,遮
擋了幾許溫暖的陽光,也掩蓋了路上匆匆行人的微笑。

  摩肩接踵的捷運板南線,黑壓壓的一片人海裡你正伸長頸子極力爭取一絲
空氣,雖不是第一次體驗「真空食品」的感受,每天都要以一場通勤災難當作
一日序曲難免令你不快;我乘坐在七時三十八分抵達中壢的自強號上,身旁的
其他熱線義工倒成一片補眠,而蓬頭倦面的我,一邊啃著美乃滋塗太多的三明
治,一邊抱著空檔時趕多少算多少的心態寫著英文考卷詳解。


  逼近中午,十時五十八分。

  火紅的鳳凰花不在乎遲來的夏季尚未喚醒蟬鳴,早已準時的在翠綠的枝頭
上燃燒。

  一大早開始就在修改提案內容的你,揉揉盯著電腦的雙眼打了個哈欠,看
了半天都覺得有地方可以再加強,不知不覺把自己逼入寫了又改、改了又寫的
文字地獄;站在講台上跟高中生演講的我,進行了本年度第二十次於公開場合
對聽眾出櫃,雖然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複誦了同樣的課程內容或是我的生命故
事,總還是要替台下首次聽到的同學著想,用最溫暖笑容取代倦怠的態度。


  午後四時十七分。

  遲遲不降下雨水的烏雲密布,低氣壓籠罩的下沉氣流,加重了每顆煩悶燥
熱心靈的負擔。

  你在看到自己的提案內容遭老闆毫不留情的修改後,又聽到公司的創意用
高八度且不耐煩的嗓音叫你進會議室開會,只好硬著頭皮、板著臉孔面對一場
虛應故事的會議;好不容易結束一整天演講的我,卻得繼續留下來沉重的檢討
一整天演講的優缺點,在每個人精神緊繃、體力也都到極限的當下,每一句未
經處理的話語都有可能擦出火花,引發一場大爆炸,我也只能戰戰兢兢卻又感
覺充滿火藥味的跟義工夥伴做討論。


  晚間七時三十分。

  白蟻、飛蛾振翅在水銀燈下亂舞著,翅膀振動的頻率繳盪著空氣中不安與
焦慮的分子。

  接到便當訂單的你並沒有因為看到即將有晚餐到來而感到開心,因為那張
菜單暗示了大家必須繼續留在會議室,開著和上次開會內容一模一樣的鬼打牆
會議;我已如行屍走肉般的回到台北家中,先是倒頭躺在床上睡個半小時,再
繼續起床將稿件趕完寄出,卻又馬上收到回信拿到了下一份稿件,我又得趕在
下週交稿。


  我們都陷入了時空的黑洞,永遠無法逃離那些重複的例行公事。


  晚間十時三十四分。

  我的手機響起了Kylie的Wow,你專屬的鈴聲。

  停下手邊工作接起了你的電話,你原以為我在我們常去的咖啡店,但我已
回到家中工作,你半調侃半抱怨的敘述完你一整天在公司悲慘的一天,我則是
講了我今天演講碰上了哪些麻煩。只是我們明明在泣訴一整天遇上的鳥事,二
十分鐘的電話內容笑聲卻從未間斷,這也許才是我們在今天過完以前最放鬆、
最真誠的一面吧?


  十時五十七分。

  一個沒有月亮、漆黑、暑中帶點涼意的深夜。

  在我倆掛下電話後,你開始為晚餐四處覓食,我則是繼續努力完成我的稿
件,明早天亮,同樣的悲劇將會繼續重演;但我知道,你也知道,在不知道西
元幾年的那一天我們相遇後,從此生命中多了一個傢伙能夠幫彼此找回被時間
奪去的笑容。

 

2009年5月3日 星期日

那一篇朋友測驗

  最近網路上開始颳起一場「朋友測驗」的風氣,簡單的說就是在該網路系
統建立約十題有關自己的選擇題,以測試身邊友人認識自己多少。在趕流行的
心態趨使下,我自己也寫了一組題目,問題從我衣著的顏色、購買過的專輯、
忍耐的極限、進入同志熱線的時間、到「柒仔」名字的由來都有。目前,我沒
有跟任何一個人提過十題題目中全部的事情,但你卻不知道打哪兒通靈,成了
那份測驗唯一滿分的受試者。

  「沒辦法,我太了解你了!」你得意洋洋的說著,並且很囂張的將自己英
文名字拆成數個字母分次作答,彷彿在對我的測驗、我的秘密做主權宣示。

  然而,我們之間並非只是你單向的對我瞭若指掌,有時候我也毫不遜色的
反將你一軍。就在前幾週,我回母校打比賽離開台北,也成了近期首次我們沒
有一同出現在球場打球。隔天早上要出門和你會合打球前,看到PTT甲板上
的「週末球場尋人文」,文中描述的地點是我倆常打球的地方,再加上文章敘
述該人的衣服圖案、顏色,我腦海裡馬上浮現那是你平時打球的衣著搭配,並
立刻打電話給你確認。

  「你已經是第三個問我那篇文章的人了!」你電話裡無奈與不耐煩的語氣
中,卻又洩漏了一點點「誰叫我很帥」的傲氣。我笑著說等等就穿和你相同顏
色的球衣球褲到球場,如此一來就能混淆視聽了。

  「哼哼!最好是你知道我今天穿什麼!」

  「我想想,應該是紅色T恤和白色短褲吧?」 電話另一頭的我嘴角上揚。

  「靠!是有這麼好猜喔?而且我已經出門了,想換都來不及!」

  套句你說過的話:「沒辦法,我太了解你了!」

  但話說這「猜心」遊戲,好像也只有跟好朋友玩時,我才敢這麼放手一搏
大膽的猜測,因為換成和男朋友時,好像莫非定律似的無法輕易命中紅心。有
時候也許只是彼此認識的時間不夠久,卻因為害怕大家發現自己並不了解那個
「應該要很了解」的另一半,不僅時常自己放棄了猜心的冒險,也為了怕他猜
不透我尷尬,因而希望他不要冒險。然而在我希望維持「零計算錯誤」假象的
同時,也因此錯過了彼此更了解的機會,讓仍需要磨合的兩人越走越遠。

  也許你我能「猜」中彼此的想法,正是因為我們從來不拿「猜中」對方的
想法來證明彼此的友誼。一旦點菜時,你會自動幫我在附餐飲料的選項勾選綠
茶,而上菜時我自動將你餐盤中的南瓜夾走,此時再精簡的註解都顯得多餘。